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吩咐罢了，季常忙上前一步，笑着朝慧贵妃深深一礼。
“贵妃娘娘息怒。娘娘有所不知，这江湖上也有江湖上的规矩，跟咱们宫里的规矩一样，林大小姐身为江湖中人，自然是要遵守那些不成文的规定的，否则之后只怕会被人耻笑，难以在江湖上立足。
“她这次无意顶撞您，实在是有她的苦衷。
“这功夫不在这宫里展示，一来是习武之人除了危急关头或是与人对战，不轻易显山露水，但这是小事，想必面对尊贵如娘娘之人的邀请，林姑娘她也不会拒绝。
“只是二来，这室内地方太小，在这里比试，打坏了那些个珍玩古董事小，万一不小心伤了娘娘您，那就事大了。”
季常声音轻柔，娓娓道来，让人听着怒气自然消了几分。
季常自己也是从小长在宫里的，哪里会知道什么江湖上的规矩？
这一番话摆明了是替林珑开拓，想办法息事宁人，也给慧贵妃一个台阶下。
可慧贵妃却并不想顺着这台阶下去，虽说季常一番话下来，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怒火中烧，可她却有自己的坚持——无论如何不能被这么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顶撞一句就退缩了，否则日后传出去，她岂不成了这后宫的笑柄？
“季常的话倒也有些道理。”慧贵妃缓缓开口，“既然这样，那我们便不在这厅堂里比划了，去后花园里坐坐吧，那里宽敞些。”
季常闻言怔住了。
慧贵妃是真不懂她话中的用意，还是假装不知？
看来这位娘娘，是有意要和林珑争到底了。
这又何苦呢，贵为后宫最尊贵之人，却要和个初次进宫的小丫头过不去，这样的争斗，就算胜了，也一样会折损了颜面。
季常在心中叹息一声。
慧贵妃却不觉得自己在引导一场无谓的战争——在她看来，只要是威胁到她的权威的，再小的事也绝不能放过。
林珑自然不知道此刻在这厅堂里的女人们都各有想法，且各个心思百转。
她只是坚持了作为江湖中人的那么一点骨气。她不明白慧贵妃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震怒，还扬言要领人进来揍她？她更不明白季常为什么这么慌张，急着替她开脱，还讲出了一堆她闻所未闻的江湖规矩？
“贵妃娘娘，”林珑从坐塌上下来，双手握拳冲着慧贵妃深深一礼，“我不出剑，只是出于对我师父和师门的尊重，并没有丝毫对娘娘您不敬的意思。
“所以还望娘娘体谅。不管是在这殿内，还是在后花园，我都不会出手的。”
季常原本思忖，既然慧贵妃执意要去后花园，不如就来个缓兵之计，先依了她，去后花园再拖上一阵子，等吴公公的人来了她们便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。
可没想到林珑却这么固执，定要与贵妃娘娘正面冲撞。
这里可是熹微宫，惹恼了这位主人家，她们再想要脱身就很难了。
“林珑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慧贵妃语气生硬而冰冷，一手撑在桌边，斜倚着身子，高高仰起头，睥睨着面前的小丫头。
季常再上前一步，直挺挺跪在林珑身边。
“娘娘，林姑娘说话直爽了些，冲撞了娘娘，季常代她向您赔罪。”季常道，“娘娘愿意亲自作陪，领着林姑娘去后花园赏景，那是对林姑娘的抬爱，姑娘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”
林珑扭头看看季常，有些困惑。
季常冲着她轻轻摇头，又扯了扯她的衣角，催促她快些跪下。
林珑不习惯跪人，也不习惯被人跪。
但是她也无意挑事，这毕竟是第一次随父亲进宫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为了爹，林珑还是跪了下来。
见林珑还肯低头，慧贵妃轻轻点头，决定暂且放她一码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们出去吧。”慧贵妃说着，抬起手来。
蒋馥馨赶紧上前扶她下榻，两人从林珑身边径直走过，往门外去了。
“我们先去后花园坐着，耗一阵子。我已经命人去找吴公公了，我们从后花园脱身，比从这熹微宫脱身，要方便许多。”季常趁机在林珑耳边小声道。
林珑冲着季常笑笑：“多谢季姑姑，让你替我操心了。”
季常轻声道：“姑娘快别这么说，皇上命我过来，我没能保护好姑娘，已经是我的失职了。”
这一边林珑和季常谦让着，走前前头的慧贵妃则满心的不耐烦。
“让你领人过来，怎么这么久了，一个侍卫的影子也没有见到？”慧贵妃低声训斥着蒋馥馨。
“娘娘恕罪。”蒋馥馨小心回道，“实在是宫里排得上名号的高手都是皇上直接调拨的，我们要用人，就势必会惊动乾清宫，可娘娘与林姑娘这件事，奴婢私以为，还是暂且不要声张为好。
“但我们自己宫里养着的那批侍卫，平时用来巡逻还好，真要跟人动手，只怕没有什么胜算……”
“糊涂！”慧贵妃闻言眉头竖了起来，“我让你领人来，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小丫头，挫搓她的锐气，谁让你专门去请那些个大内高手了？
“你不要忘了，她可是楚王的嫡长女，若是果真把人给伤了，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蒋馥馨慌忙改口：“是奴婢考虑不周。宫里的侍卫老早就得了信，尽数在熹微宫外待命呢。只等娘娘一声令下，即刻便能赶到后花园去。”
慧贵妃点头，道：“让他们都在园子外面侯着。这丫头许是在自己府里被惯坏了，性格太执拗了些。我现在不给她些下马威，日后真进了宫，只怕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。
“我现在也是逼于无奈，只能让自己先做了恶人，等她入了宫，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。
“不过那些侍卫也不必尽数领到园子里来，那丫头说是什么神徽真人的弟子，想必也就是个幌子，怕只有些花拳绣腿，真被一大群侍卫围起来，若是当场吓哭了，让人听了去，以为我倚老卖老，在欺负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姑娘呢。”
慧贵妃说着，不禁冷笑两声。